白蓝依几乎一夜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实在扛不住才迷糊了一会儿。
可是不到一小时就行了。头昏脑涨的，精神却亢奋得不行。
打开手机，她将昨晚的聊天内容又翻出来读了几遍。
才敢确定，之前发生的一切原来都不是做梦。
她起床随便洗漱了一下，套了件简单的休闲便服。
早饭也没吃，就来到了南天街的老城区。
给她发短信的那个女人自称田芳，约她今早八点，在这里的巷子口见面。
白蓝依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在目的地前面的一个自助银行停下。
因为对那个叫田芳的女人几乎一无所知，白蓝依自是不清楚对方的动机及立场。
不过通话的时候，听她声音沙哑，带浓重口音。而且语速快，能说会道的。让人不敢完全放心。
白蓝依觉得，这个人的社会地位和文化水平估计不会太高。
所以她仅仅只是个知情人，还是别有用心的骗子，这都说不准。
不过既然下定了决心赴约，她还是取了一万块的现金带在身上备用。
八点钟一到，白蓝依就看到一辆清洁车从不远处缓缓推过来。
一个清洁工打扮的女人停到她身边，放下竹扫帚和长铁夹，摘下白手套。
她看着至少有四十多了，皮肤粗糙，发色黯淡。
或许风吹日晒的辛苦劳作，把她摧残得比实际年龄更老。不过一双眼睛倒是精明得很。
“请问您是，田大姐？”
白蓝依看着她，试探着问。
“白小姐？”
田芳让白蓝依稍等了一会儿，她把清洁工具送去服务站，交接清楚后才能下班。
“田姐，早饭吃了么？”
“还没呢，干我们这行的，哪有能按点儿吃饭的啊？”
“走吧，前面有家肯德基。”
白蓝依拉着田芳进去，点了满满两大托盘的早餐。
田芳狼吞虎咽的时候，白蓝依是一点胃口也没的。
她没马上问孩子的事儿。
而是先问了田芳，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找女儿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商界老手了，白蓝依这点经验总是有的。
要判断信息的真实性，首先要判断信息的来源是否可靠。
虽然她此时已经是心急如焚了，但越是这样，越容易被人家事先编好的瞎话给牵着鼻子走。
骗点吃喝钱财都是小事，关键是自己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如何还能经受得起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
“我有一个姐妹，在心慈妇幼医疗做保洁。”
田芳提到心慈妇幼的一瞬间，白蓝依捏着咖啡的手不由收紧。
那正是她当初生产时的私立医院啊！
挺了挺背脊，她竖着耳朵继续听对方说。
“她一直负责是计划生育门诊，每天处理的流胎死胎不计其数。老家那边总讲究说是阴气太重，不过她总是说自己不信那个。没想到，最后还是遭了报应。”
“报应？她做坏事了？”
白蓝依总觉得，报应这个词只有用在十恶不赦的人身上才合适吧。
都是平头老百姓，难道田芳口中的女人还做过什么违法的事？
“哦，白小姐你别紧张，我那姐妹可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儿。她就是……唉，怎么讲呢。她比我大三岁，今年三十多了。我们农村结婚都早，她也不例外。早年跟她男人办了酒，就双双出来打工了。她做保洁，她男人做基建。按理说，过个一年半载就该把孩子怀上，然后送回老家给老人们带着。可是三年过去了，她是怀一个掉一个，没有能过三个月的。”
听田芳这个意思，她今年也就只有二十多岁？说不定都没有她大？
虽然一张脸上暗沉皱纹不老少，不过身材还算窈窕纤细，五官比例也不差。
要不是保养得太差，说不定也是个美人胚子呢。
但她没有打断对方的话，也没有急着往正题里切入。
看田芳把汉堡吃了，粥也吃了，似乎还没饱的样子。她赶紧又用手机订了一个套餐。
田芳游了游狡黠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才继续说道：“她婆婆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悍妇，因为她不能生育的事儿一直闹到她娘家。就说最多再给她一年时间，要还是生不下来，就让她儿子休妻另娶。于是我那姐妹也是急了，医院去了无数次，查不出毛病。后来听人说有个算命的很准，就托人捎了大几千块去孝敬。那大仙儿提点她，说她命犯白虎，五行太硬。唯一的解法就是找个孩子先养着，把灾挡了，才能顺利生下自己的孩子。于是，我那姐妹就动了主意。她把医院里一个有病的丫头给抱了回来。据说一出生，心脏就有毛病，家里人都放弃了。我姐妹就想啊，这孩子估计也活不成。索性先养个几年试试看，要是夭折了，那不正好就应了大仙儿的话，把灾挡了？说不定，她跟她男人就能顺利生儿育女了。”
听到这里，白蓝依的心已经揪成一团了。
如果说，田芳口中那个姐妹抱回来的病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而目的却又是希望她给自己的孩子挡灾？那么可想而知，她们又怎会真心待她？孩子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然后呢，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白蓝依紧张地问。
“你先听我说，事儿还没完呢。”
田芳继续道：“于是我姐妹就把孩子给抱回去了。可毕竟是个病孩子，身子比别的小毛头要弱，头痛脑热总少不了。我那姐妹也是个软心眼儿，看孩子受罪，又看不下眼不管。结果没过几个月，她男人就嫌钱花的多了，非要把那病丫头给送走。正巧赶上我那姐妹又怀了一个，于是就跟家里人商量，说等孩子生下来，再把那丫头处理了。结果没想到，她好不容易熬到了三个月，却发现男人在家跟房东寡妇搞一块了，一气之下，又流了。这一流不要紧，医生说她恐怕以后都不能再生了。婆家一看，直接就让离婚。我姐妹心如死灰，心想着反正也不能生了，不如就把那丫头养着吧。没想到这一样，就是三五年。后来你猜怎么着，她男人又取了个老婆，也是怀一个流一个，最后人娘家不肯背锅，非要男的也跟着去医院检查，才发现竟是他自己的玩意儿致畸率太高了，根本坐不住胎啊。哎，也是可怜了我姐妹，为了这么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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