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住着虽然无聊，但很安静，季城能理清自己一团乱的脑子，然后规划好自己接下来脚往那里迈，同一个地方他绝不会摔倒两次，那块绊倒他的石头，这次他要一点一点的踩实了，一点一点的给踩稳了，最好能给踩裂了。
“恭喜出院！”病房的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霎时间涌进来好几个人，把季城嘴上叼着的烟给吓掉了老长一截儿烟灰。
“干嘛呢！”季城把身上的烟灰给拍了拍，瞪着他们，“没病都给你们吓出病来了。”
“啧，住了几天院人都娇气了。”程驭捧着一束花塞进了他怀里。
“这什么花？”季城低头闻了闻，还挺香。
“康乃馨啊，娇宝宝。”程驭说完一旁的人都笑了起来。
都是才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笑起来没有一点儿收敛，空气里都洋溢着青春和年轻。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们季城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似乎也放松了很多。
“阿城，我怎么发现你变了？”程驭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脑子真磕傻了？”
“……恩？”季城一下没反应过来。
“得，真傻了。”程驭重叹了一口气，推了一把自己身边的一个男生，“许超，你得对我们小城城负责啊！”
许超看着季城没说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季城也看着他，许超的爸爸跟他爸基本是一见面就撕起来的程度，两个人相互看不顺眼，但许超跟他的关系却一直都很好，最后那几年也只有许超处处帮他，给他找生意，拉人脉，才让他不至于连他爸的医药费都付不起。
“说话啊！不想负责啊！”程驭笑着又推了一把，“你负不负。”
“我负啊！”许超见季城脸上没有对他的厌恶，放下了心，笑着喊了一声，让病房里顿时又笑成一团。
“负你妹啊，程驭你烦不烦。”季城把花塞到了他手里，起身往外走去，今天他爸说是他出院，让全家人一起吃顿饭。
“去哪儿啊？”程驭跟在他身后问。
“回家。”季城说。
“回个屁啊，你还真以为咱们几个逃课出来就是为了给你送康乃馨的啊？”程驭把花塞给了身后的人，一把搂上了他的肩膀，“我哥新开了个酒吧，今晚咱们去玩会儿呗。”
“你看这是什么。”季城举着左手凑到了他眼前。
“……手？”程驭回答。
“这个。”季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他左手上的东西。
“石膏？”程驭脑子有些晕，“石膏怎么了？”
“哎！你没瞎啊？”季城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看不见呢！”
“……我操。”程驭反应过来骂了一声，“绕这么大一圈，你真够闲的，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季城说。
“你丫真神经了。”程驭看着他目瞪口呆，“脑子坏了吧。”
程驭把季城送到家门口后，丢下一句晚上见，就开车呼啦啦的领着一票人跑了。
“爸。”季城看着他爸站在家门口喊了一声。
“刚刚车上有许超？”季孝林一边转身打开了门，一边问。
“恩。”季城应了一声，他爸跟许超他爸不对付，连带着不喜欢许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许超那小子他……唉，算了。”季孝林接过他手上提的袋子，“先进来吃饭吧，你爷爷奶奶等着你呢。”
“爷爷奶奶过来了？”季城有些惊讶，爷爷奶奶一直呆在老家，说是不喜欢这边，他爸接了好几次也没过来，这次怎么过来了？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听说你出车祸了，我跟他们说没什么大事儿，但他们不放心，说是要过来看看。”季孝林说。
他爷爷奶奶在上辈子知道他爸公司被方馨抢走后，就一直担心，后来他爸胃癌查出来，两个老人家就彻底被压垮了，郁郁而终。
“城城！”
季城刚进客厅，他奶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接着老人就扑了上来，抱着他连哭带抱怨：“你爸那个神经病这么大的事昨天才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啊！城城你没事儿吧！”
“哎呦，奶奶你别哭啊！我真没事儿，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季城眼眶发红的搂着他奶奶安慰，他看到他奶奶，就想起上辈子老人死前一边给他塞着钱一边要他撑下去的场景，“奶奶我没事儿，别哭别哭。”
“我没哭啊，都是你爸那个神经病干的！办的叫什么事儿！”奶奶见自己孙子声音里也带着哭腔，连忙止住了哭声。“城城别哭啊，这手包成这样疼不疼啊！”
“我才没哭。”季城眨了眨发红的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扶着奶奶坐到了沙发上，“我手早好了，医生说这么包着好看！”
“你也神经了是吧？”奶奶抱着他打着石膏的手轻轻的摸着，还小声抱怨了一句，“小神经病。”
沙发上一直没出声看着就很严肃的老人看着他们没忍住问了一句，“脑袋没事儿吧？”
“没事儿。”季城笑了笑看着老人喊了一声，“爷爷。”
“恩。”爷爷应了一声，继续板着脸看着电视。
“啧啧啧，看他那样。”奶奶朝季城脑袋上抓了一把，向着爷爷挤眉弄眼的，“都不知道是谁做饭的时候听见我们城城出事儿了锅都丢了。”
“哼！”爷爷头都没转，盯着电视没说话，只是耳尖有些发红。
“城城来了啊，那就开饭吧。”女人身上穿着围裙，手上还拿着一把菜，柔美的脸颊的挂着亲切的笑容，“我刚在厨房里忙着呢都没听到城城来了。”
季城从进门起就没断过的笑容在看着女人的时候一点一点冰封了。
方馨这个女人还真会挑时间恶心人。
“我知道你今天出院我特地买了你喜欢吃的菜，亲自下厨，希望你会喜欢。”方馨对着他冰冷的能掉出冰碴子的眼神，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但看着他身边的两位老人，心里的底气又稍微足了一些，因为到现在为止两位老人对她是很满意的。
方馨定了定心又想说些什么，话还没没说出口，就见沙发上的少年冷着一张脸朝她走来，身高上的差距让方馨被吓的脸色有些发白。
“城……城我……啊！”方馨就像一只被挤住脖子的鸡尖叫了一声，被季城提着衣往外拖着。
整屋子的人见到这种场景都震惊到一句话也说出来。
“啊！孝林！孝林！”方馨挣扎着，但少年的力气很大，而让她害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少年眼中的恨意和厌恶。
她能感觉到少年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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